第十三集:《过眼皆云烟(Alles Vergängliche)》,来自马勒《第八交响曲》的感动
大家好,我是凝思。新的一周开始了,但大部分人依旧宅在家里。这篇推荐原本是我在2008年汶川地震后写的,倒也适合现在的境况。2020年的春节,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寂静、最特殊的一个春节,是一段我们每个人都会铭记终生的非常时期。
在此时此刻推荐这样一首拨云见日、豁然开朗的交响巨制也是别有一番意义,它能够给危难中脆弱的心灵带来希望、力量和感动——黑暗终将过去,光明一定会到来;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,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!
这支来自马勒《第八交响曲》的终曲空前震撼,它是一支生命的赞歌。这支圣咏由万籁俱寂开始,逐渐发展到云蒸霞蔚、光芒万丈,结尾处的辉煌程度真是感天动地的希望和救赎,史诗一般恢弘壮丽。这是一首渐强的乐曲,如果你开始听到的声音很微弱,那么请你不要调大音量,否则到了尾声你的耳朵会承受不起那种强大的力量。
乐曲开始时真的好像黎明一样安静,天边的云层很厚,只有那一点点微弱的光亮;逐渐地,伴随着天籁一般的女声,天色逐渐亮了起来;2分钟时,一个高昂的女声横空出世,划破了这黎明前的黑暗,一缕阳光从云层中跃出,然后是更多的合唱声音和更强大的管弦乐团的加入,仿佛太阳要冲破厚重的云层一跃而出,云层的颜色变得越来越亮;终于,管风琴的轰鸣、合唱团的齐唱和铜管的嘹亮声音一起喷涌而出,仿佛太阳终于完全跃出了云层,刹那间阳光普照,光辉炫目,源源不断、澎湃壮阔的生命力令人叹为观止,那排山倒海的惊人气势不知不觉已引领你登上心旷神怡的极巅之境;最后的尾声中锣鼓齐鸣,人声和乐声达到空前的壮大,凯旋般的主题,浑然延绵的乐句,气象万千的声势,真的达到了辉煌灿烂的极致,那一刻,我体味到的是光热四射的能量,醍醐灌顶的觉悟;那激昂的旋律伴随着沸腾的血液一起带着电流经过我的身体,每一个细胞都发出精灵一般的呐喊,那一刻,如同经历了生命的洗礼,我仿佛体味到了什么是凤凰涅磐,浴火重生……
《第八交响曲》是马勒气魄最为宏伟的一部交响曲,全曲分上下两部(第一部是《降临吧,造物主的圣灵》,第二部是歌德《浮士德》最后一幕的歌剧式演化)。这是音乐史上第一首纯粹的合唱交响曲,合唱团及管弦乐团编制极为庞大,首演时达到千人,因此享有“千人交响曲”之美誉。马勒将乐曲肌理与音色处理得婉转细腻,巧手匠心编织出器乐与人声的各种组合,高潮部分动用到全部的管弦乐与合唱编制,使此曲终能历经千回百折而到达最终的救赎,使人类生存于世的宏旨深意至此复归圆满(这一点和第二交响曲《复活》的最后那个30分钟的经典乐章有不少共通之处)。
然而唱片的效果远不如现场来得震撼,2016年底我有幸在天津大剧院聆听了难忘无比的《马八》现场,结尾那汹涌的高潮几乎要把音乐厅的屋顶掀翻。正如同马勒自己所形容的:“你可以试着想象宇宙开始震动的声响:这不再是人间之声,而是行星和太阳运转的天体之音。”